刘继祖是村里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喊他大名刘大木的人,所以,憨娃子选择相信刘继祖。
按照刘继祖讲的,刘大木回到村子里,邀请村子里所有的男人去他家喝酒,理由是感谢大家在林小玉的后事上的帮助。
酒至半酣,刘大木站起身悲怆的说道:“俺刘大木憨,大家都喊俺憨娃子,这么多年没少对俺照顾,特别是小玉做了俺媳妇,更是对俺好得不得了,隔三差五就请俺去喝酒,今天俺也请大家喝一顿。”憨娃子喝完碗里的酒,“俺刘大木虽然憨,但是俺不傻,晓得谁对俺好,谁对俺孬。昨天俺媳妇林小玉给俺拖了一个梦,说她不是上吊死的,害死她的人就是村子里的人,害死她的人屋后中间土里埋了一块石头,上面有一个‘玉’字,小玉还告诉了我几个人名字,俺现在就不说都有谁了。喝了这顿酒,俺明天上午回去那几家屋后面去挖,要是挖出来了,可别怪俺憨娃子翻脸不认人,杀人偿命,给俺媳妇报仇!俺憨娃子在此立下毒誓,要不是不能给俺媳妇报仇,我就天打五雷轰!”
大家听刘大木这么一说,面面相觑,也没几个人有心思喝酒了,更有村里的几个老人连喊“造孽啊”,让害死林小玉的人自己站出来,看在大家都是一个老祖宗的份上,给林小玉多磕几个头,多烧些纸钱,再让憨娃子出出气,甚至大伙凑钱在帮憨娃子买一个老婆,这就算了。
三道湾村地理位置很偏僻,也很穷,但是很迷信,对托梦一说都很相信,没事就在村头聚在一起,讲俺昨天梦到谁谁了,说俺被哪个先人托梦了,按照先人说的去做,还真灵验了。
刘大木憨劲儿上来了,死活不同意几个年长老人的提议,而且,也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害了林小玉。刘大木从腰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,阳光下,晃得人睁不开眼,刘大木看着尖刀,撂下一句狠话:“那咱们明天就别讲什么亲戚乡亲了,咱们就用这把刀说话,论打架,俺刘大木还没怕过谁!”
酒席不欢而散。
第二天天刚亮,刘大木和他爹一人拿着尖刀一人扛着铁锹就出了门,院子里来了几个老人,苦劝他们父子,甚至生拉硬拽,但是怎么能拽得住啊。
刘大木父子一路走来,街头巷尾门口旮旯里不时露出一双眼睛。他们父子走遍了每一家屋后,根本没有在谁家屋后挖地,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。
傍晚时分,县里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包月清带着开这三辆车,带着十几个刑警赶来了,一群人分成两队直扑刘铁柱刘石柱家,那是村长刘满仓的本家,平时在村子里横行霸道,说一不二,虽然村里人几乎都姓刘,但是都没少受到他们欺负,但是他们靠着刘满仓刘金柱,刘满仓是几十年的村长,刘金柱又在市里当官,还那么有钱,谁敢惹啊!这下把他俩抓走,村里的人虽然感到解气,但是也只是内心里稍稍地笑了一下,他们之前也被抓走几次,但是没多久就放出来了,谁知道这次呢,多半也是没几天就回来了吧。
审讯室里,满脸横肉的刘铁柱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包月清,歪着头说道:“包队长,怎么,才多久没见,又想我了?”
包队长冷笑一声,问道:“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拷回来吗?”
刘铁柱哼了一声,没说话。
包队长说道:“林小玉死的那天晚上你去干嘛了?”
刘铁柱:“包队长,这你都问过我几次了,我说了喝酒去了啊。”
包队长:“去哪儿?”
刘铁柱:“我金柱哥家。”
包队长:“夜里11点到12点之间,你在哪儿?”
刘铁柱冷笑道:“包队长,你无论问我多少遍,我都是一样的,你说的那个点儿,我们在喝酒,很多人可以跟我作证,不信,你可以问问我兄弟刘石柱他们。”
包队长忽然问道:“好。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屋后中间怎么挖了那多坑,别告诉我你要种地啊!”
刘铁柱收起笑容,忽然又笑了起来,说道:“我没事挖着玩还不行啊,刨地犯法吗?”
包队长笑道:“没事,你不说没关系,你兄弟刘石柱可比你说的多,你自己做过什么,晚上就不会做噩梦吗?”
刘铁柱晃了晃脖子,说道:“你别诈我,我兄弟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,我没做什么坏事,干嘛做噩梦,我每天睡的不知道有多香甜,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。”
审完刘铁柱,紧接着又审了刘石柱,两人的嘴一样硬,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问出来,只是当包月清说道刘大木在村里说林小玉托梦的事儿,问刘石柱为什么深夜刨地的时候,刘石柱支支吾吾说不清楚。
包月清的家里,刘继祖和刘大木听着包月清讲述着审讯的整个过程,一时间,三人都陷入了沉思。
良久,刘继祖忽然说道:“咱们再把案子从头梳理一下。林小玉被杀当晚,刘玉柱第一个去找的林小玉,出来后,我紧接着进去了,当我把林小玉的锁打开,刘玉柱去而复返,林小玉和刘玉柱发生肢体冲突,林小玉被刘玉柱推倒,正好后脑勺撞在铁锁上昏了过去,我诈称林小玉死了,刘玉柱仓皇而逃。我和林小玉刚到院子里,听到外面有脚步声,我就翻墙走了,后来经过我仔细回忆,我听到的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。第二天,接触到林小玉尸体现场证物的,有大木、大木的爹、我,另外还有刘金柱刘铁柱刘石柱三人。现场的指纹也就在只有我们六个人和已经死去的刘玉柱,排除大木父子、我和刘玉柱,剩下的三人当中肯定有凶手,而且不止一个。
刘玉柱住院后,我去医院做清洁工,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接触刘玉柱,想从刘玉柱身上得到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,因为刘金柱三个人铁桶一块,口供统一,最硬的很,而且还有其他人给他们作证他们没有作案时间。
有一天,刘金柱来看刘玉柱,支开了所有人,我戴着口罩假装在外面打扫,听到里面两人在争吵,刘玉柱吼他哥,说‘你们怎么能把她杀了呢,现在警察都怀疑我头上了’。
刘金柱说‘我也不想啊,谁知道那女人那天晚上反抗的那么激烈,我们又喝多了,下手重了,况且事我也帮你摆平了,你留在现场的证据,就算你不承认都够判你的!要不是我,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?’
刘玉柱紧急接着说道:‘什么是帮我摆平了,那人可是你们弄死的,害得我连夜跑路,你们没事人一样,要不是咱爹告诉我,我还以我真杀人了呢。我不管,我不想在县里待着了,我也要去市里。不怕告诉你,我的公司正在被调查税务的问题,你再给我一千万,实在不行我就先去趟国外。’后来,刘金柱对他一阵安抚,这才走了。由此,我断定那三个人就是凶手,只是苦于没有证据,那三人又肯定不会自己招认,为了进一步证明我的推测,我就让大木在村子演了那么一出戏。”
包月清说道:“你做的没错,刘金柱树大根深,在市里势力很大,我们县里也有不少跟他有瓜葛的人,单凭我们现在手里的证据根本动不了他。不怕告诉你们,我们局长都催着我把这案子结了,从上面又发了一份鉴定,说是当初证物搞错了,林小玉空中的血液和现场发现的耳部的一小块肉是属于同一个人,就是刘玉柱的,而且在林小玉身上也鉴定出大量刘玉柱的指纹,更在林小玉私密部位找到了刘玉柱的毛发,断定刘玉柱是强奸杀人。呵呵呵……反正现在刘玉柱也死了,正好来做这个替死鬼。
根据你说的,刘玉柱很大可能是被他的亲哥哥刘金柱杀灭口了,顺手做了替罪羊。”
刘继祖拿出两张照片,问道:“这两个人你还记得吗?”
包月清看了看说道:“当然记得了,这一个不是当晚跟你一起进出刘玉柱病房的清洁工牛久金吗?还有这一个,我记得是护士李甜甜,怎么了?”
刘继祖叹了口气,说道:“我离职的时候请牛久金喝酒,他喝多了,哭着跟我说,他的儿子被人绑架了,绑匪不要钱,说是刘玉柱的仇家,只要他在指定的时间把刘玉柱闷死就行,还保证警察肯定不会怀疑他,事成之后,还会给牛久金一笔钱。后来,牛久金没要钱,就是天天做噩梦,害怕!这个护士李甜甜在市里上学的时候,就跟了一个黑社会的大哥,刘玉柱死后没多久,她就被调到市医院了。后来,我通过多方调查,有一次李甜甜跟几个小混混喝酒说大话的时候,嘲笑警察是多笨多笨,说什么都信,就把刘玉柱死得时候做假口供的事说了出来。”
包月清喝了一口茶,撇撇嘴苦笑了下,说道:“你说的这些也都是你一个人说的,他们能出来作证吗?”
刘继祖看着包月清,问道:“李甜甜我不知道,牛久金肯定可以,他在我的劝说下早就想自首了,问题是那些绑匪他没见过,不知道是谁,还有,那些绑匪真的是刘玉柱的仇家,幕后不会另有真凶吗?”
二十四小时后,刘铁柱刘石柱被释放了。
两天之后,林小玉的案子也结了案,凶手是刘玉柱,而刘玉柱的案子,牛久金自己自首了,警局开始调查绑匪是谁。
一个星期之后,包月清被调到了市里警局,接手了其他案子,刘继祖被他从学校借调。
半年之后,省里成立了一个打黑除恶的专案组,市政协常委刘金柱因领导、组织、参加黑社会组织犯罪,指使杀人、绑架、组织卖淫、贿赂等罪名被捕入狱,其他的骨干成员也得到了应由的法律制裁。
题外,在刘铁柱刘石柱回到三道湾村后,憨娃子持刀去和他们拼命,结果被他们打伤住院,李萍去看望他时,遇见了憨娃子的爹,勾起了一段前尘往事,憨娃爹年轻时出去打过工,同居了一个有夫之妇,就是李萍,生下了憨娃。憨娃爹并不知道李萍有丈夫,直到李萍丈夫找到了他们,憨娃爹深感被骗,抱着憨娃回了村子,发下两个毒誓,一个是再也不出去了,二是再也不相信女人不结婚了,并且,极力阻止憨娃外出打工。后来,憨娃子出院后,他和他爹再也没有回三道湾村。